2015年6月5日 星期五

家鄉的一處廢墟

距我阿姨家約兩公里,路邊有一棟二樓高的建築廢墟,
有人傳是日治時代的(學校)教室,亦有人道是日本軍營等等等。
總之野草叢生,荒涼已久,致使無人探究,
而鄉里稀奇古怪的傳言圍繞在此。
 
除了靠路的一面沒水,這棟建築周遭都是池塘。
事實上,那邊原貌不是這樣。
向四方望,會發現兩三百公尺外多是魚塭,偶有幾處農舍。
可想而知,那兒從前應該也是魚塭。為何如今廢棄呢?
這便是我聽到關於那建築的第一個故事。
 

長輩跟我說那建築很邪門,常有怪力亂神之軼事。
幾年前(民國六十年代),
有一台公車(遊覽車?)不知何故在那拋錨(沒任何車禍痕跡),
接著燃燒、爆炸,附近的人聽到巨響,但趕來時為時已晚,車上的人悉數罹難。
 
此後幾日,那建築方圓數百公尺的人,半夜枕邊耳有啜泣,
沉睡間又彷彿有悽悽哀吟:(台語)啾燒耶~啾好燒耶~ (中文:好燙阿、好燙阿)

又數日,幾位養魚農民,一一夢到一群衣著焦黑的人對他說:
「(台語)頭家,我啾燒耶,你的水可以借我們洗身軀嗎?」
巧合的是,每個農民都說:「好(ㄏㄜ\)。」
隔日,他們的魚塭,水上泛起黑色焦油,養殖水產無一倖活。
沒多久,四周農家全數遷離,沒一家留下。
接下來幾年,一入夜,除了火車,所有車輛繞道而行。


某天傍晚,我舅舅從我阿姨家離開,
一個人騎摩托車(野狼一二五那種)路經那。
那條路上仍有路燈的,只是不亮。
突然,我舅舅催油時覺得車子有點沉,好像後座有重物,
從後照鏡看,長髮白衣,似乎是個女坐在後頭,轉頭望,車立即熄火,人也憑空消失。

可是再也打不著火,便牽著車走,離開那建築再發動,車子又好了。
後來,我舅跟我阿姨講這件事,我阿姨便把車禍、魚塭的故事始末講了一遍。
我舅聽完說:「喔。」
 
我舅是軍人,對這種神明鬼怪,不可知論。
聽我舅的同事(也是軍人)講,
他們行軍繞台灣時,在野外睡覺,最愛找墓庭,平坦好睡,軍官才有資格享用,
其他阿兵哥只配躺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。所以說"喔",再正常不過。

再說,我舅舅曾經一連數月咳嗽不止,藥石罔效,最後呼吸停止,送醫宣告不治。
法醫相驗,開完死亡證明,送往停屍間。
不知過多長時間,我舅甦醒,疑惑為何在這,問人才曉得何事。
他便跟法醫要那張死亡證明,留作紀念。
我舅的朋友跟我講過,他見過那張。我舅看待死亡,毫無所懼,何況鬼神。


我又問長輩,那建築原本做什麼用途?
他說,據說是軍舍,不知道是戰火還是火災死了很多日軍。
不祥之地,沒人敢整理重用。
遷台後的某年(不可考),有軍隊(應該是一個排)行軍至那,
準備在那過夜,跟周圍居民借水,居民警告他們那裡不乾淨。
但周邊找不到任何地方可以容納這麼多人,便將就一下。

當日深夜,所有人通通在建築內,
但奇怪的是外頭卻人聲鼎沸,多數阿兵哥嚇得打顫,打算無論如何撐到天亮再說。
但就有一個笑其他人沒種,他出去上廁所給他們看。
他出去後,掃視四方,沒異常,大搖大擺地走入廁所。
小便時,明明是一個人,
卻聽到同時很多人在上的水聲,疑惑:難不成是回音?

出了廁所,見一個老婦人蹲在門口,他看了一下時間,凌晨四點,想怎麼會有人在這?
便問:「老太太,你在這幹嗎?」
老太太緩緩地抬起頭說:「賣衛生紙給阿兵哥,你要買嗎?」
他驚覺老太太沒下巴,喊:「下巴!你怎麼說話...」
便哽塞,發不出聲。此時老太太沒任何表情地瞧著他。
他雙腳發軟,跪趴在地上,轉過身,慢慢一步步爬回屋。


這讓我聯想到我大專集訓,有一回進連長室,
看到牆角立著連隊軍旗,旗前地上擺著香爐,燃著香。
連長發覺我在看,他說:「174,別問,不禮貌。」(連長不記我們姓名,用編號叫人)

之後,國防部長閱兵,請出軍旗,連長用很嚴厲的口氣(其實就是髒話),
警告掌旗手:「直直90度舉好,沒敬禮命令給我下垂,你就倒大楣。」

因此,軍人分兩類,一類是不怕鬼,一類是怕鬼,很多禁忌。嘻嘻。